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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工业革命以来,快速城镇化造成的生态恶化便持续影响着生物多样性发展,植物由于其自身繁殖与适应环境能力的局限,更是面临着种质资源流失、分布区萎缩、部分物种濒危程度加剧等问题[1]。研究表明,目前全球已命名的39万余种高等植物中约21%正受到生存威胁[2],58497种树种中约30%处于受威胁状态,142种已在野外灭绝[3]。中国拥有37699种高等植物,占全球种数的8%~12% [4,5],然而其中的3767种正遭受生存威胁,10102种需重点关注保护[6],这对我国的植物多样性保护提出了严峻挑战。植物园作为迁地保护的重要方式,在植被类型和植物种类保护方面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为进一步保护我国植物种质资源和珍稀濒危物种,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领导人峰会上宣布:“本着统筹就地保护与迁地保护相结合的原则,启动北京、广州等国家植物园体系建设”[7],这标志着我国国家植物园建设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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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发达国家虽未明确建立完整的国家植物园体系,但设有若干集中国家经济科研核心力量进行重点建设的大型植物园,并以该植物园为中心辐射带动周边小型植物园,如英国以英国皇家植物园、爱丁堡皇家植物园和威尔士国家植物园为核心,形成“一园引领,多园共进”的多层次渐进格局[20]。我国广阔的国土面积、跨多植被带的复杂地形地貌以及参差不齐的经济发展水平决定了仅靠北京和华南两个国家植物园难以满足对植物资源的保护、科研和开发利用的需求,亦难以复制西方国家的大型单体国家植物园模式;因此,需要综合考虑自然环境、社会条件和国家发展战略等,构建以国家植物园为核心、区域植物园为枢纽、城市植物园为网络的立体化系统,三级植物园功能互补、科研转化、资金循环,共同实现植物园体系的综合功能与价值。
建议我国植物园体系可依照如下步骤进行建设。
表 1 中国植物园体系建设思路
Table 1. Thoughts on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a Botanical Garden System
构建等级分明的
植物园体系对现有植物园评分并分出“国家、
区域、城市”三个等级增设新的植物园 采取“主园+卫星园”的建设模式 明确各级植物园
定位与特色发挥国家植物园牵引作用与科研优势 发扬区域植物园地带性植被保护优势与纽带作用 发掘城市植物园特色并提升其社会效益 注重植物园
成果转化根据植物园特色针对性选取运营方式 多部门多产业协调良性互补 形成“研发-成果-收益”良性循环 -
1)制定植物园评估标准并对现有植物园进行评级。
本篇文章提出的中国特色植物园体系首先需要依据一定的评价指标对现有植物园进行评分,根据分值与植物园所处地理区位、经济条件、科研力量、人才储备等现实因素将其划分为国家级、区域级和城市级,按照其隶属关系和重要性将国家级与区域级植物园纳入国家植物园体系。
目前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和世界自然基金会(IUCN-BGCS,WWF)、国际植物园保护联盟BGCI和国际植物园协会(IABG)均提出了植物园界定与认证的标准[21],我国目前的植物园评价体系包括中国科学院植物园评价体系以及黄宏文等制定的《中国植物园(树木园)质量评定与等级划分标准》,前者从保护、科研、人才、开放、开发5个方面制定了定量评价指标,后者以活植物收集与专类园区、科学研究、植物资源利用、教育与旅游为4个一级指标,其下包含了26个二级指标以及106个三级指标[10]。参考各项评级指标将植物园等级清楚划分,有助于从国家层面对其进行统筹管理。
2)增设新植物园补充现有保护空缺。
对比我国植物园分布与植被带、保护植物分布图(见图1)可知目前植物园分布集中在东南沿海,在西南以及西部地区的特色植被类型区域存在较大空缺,因此应当在空缺部分以及保护植物分布丰富地区增设或改扩建新的国家级或区域级植物园,提高植物园网络对特色或重要植物资源的覆盖。
3)将国家植物园与国家公园、自然保护区或自然公园结合,采取“主园+卫星园”的辐射带动模式。
就地和迁地保护是植物多样性保护的两种主要方式,目前我国“国家公园‒自然保护区‒自然公园”的就地保护体系建设已取得重要进展[22],国家植物园可采用“主园+卫星园”的建设方式将就地保护与迁地保护相结合,在部分国家公园与自然保护区中生态基地良好、植物多样性丰富的区域建设植物园就地保护区,而将植物园的主园区设置在人流密集、经济发达的城市地区。例如英国皇家植物园的主园邱园(Kew Gardens)位于开发程度高且人流量大的伦敦三区西南角,2019年参观人数超过了200万人次,其卫星园韦园(Wakehurst)设置于西苏塞克斯郡,同年参观人数仅30余万人次[23],前者除植物保护外还是面向公众进行植物展示、科普教育的主力;后者则依靠原生地形进行不同类型植物群落的就地保护以及外来植物的迁地栽培[23]。我国华南国家植物园也包括了位于鼎湖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的鼎湖山树木园(肇庆)和华南植物园(广州),前者以就地保护的自然森林生态系统为研究对象,后者以迁地保护和引种栽培的植物为研究对象 [24]。北京国家植物园与百花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合作,将野外仅存两株的百花山葡萄(Vitis baihuashanensis M.S. Kang & D.Z. Lu)迁往园中成功繁育并返迁野外复壮其种群,实现了对该物种的长期监测和信息收集共享[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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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各区域与城市经济发展水平不同,科研技术力量与人才储备量也差别较大,如果所有植物园都依赖政府资金投入并具备优良的科研水平是不现实的,因此不同等级的植物园应差异化发展,各有侧重,形成特色。
1)发挥国家植物园的牵引作用,着重攻克科研瓶颈。
国家植物园代表着国家最顶尖的植物科研保护水准,对外承担国际交流,对内承担统领区域、城市植物园的责任。目前我国即便是由科学研究院发展而来的植物园,其科研与开放程度相比国外仍存在较大差距。科学研究是植物园发展的原动力,发达国家的国家级植物园均设有实力雄厚的科研专职部门或团队,并发掘自身优势形成特色。如英国爱丁堡植物园以杜鹃花的分类、杂交繁殖与地理分布研究闻名,在19世纪末就成了杜鹃花研究中心,4个园区内收集的杜鹃品种高达800余种,包括了大部分的温带种和已知热带种的1/3[26]。因此,对于定位为种质资源保护、研发试验和国际学术信息交流的中国国家植物园,应强化科研功能,攻克技术难关,形成自身研究优势与特色。
2)发挥区域植物园地带性植被保护优势与纽带作用。
区域植物园与国家植物园同隶属于国家植物园体系,其科研可侧重于特色植被的保护以及特色植物研发,将地带性植被保护作为其建设要点与特色,致力于打造热带植物园、高山植物园、荒漠植物园等地域特征浓厚的植物园区。此外,区域植物园作为链接国家植物园与城市植物园的纽带,对上与国家级植物园进行科研信息与技术的交流,对下作为地区统领带动城市植物园,形成区域植物园群共同发展。
3)发掘城市植物园特色,着重发挥其社会效益。
城市植物园由于设备与人才条件有限,在科研方面相对薄弱,却在发扬地方社会效益方面具有极大优势,因此可以侧重于其面向社会的综合功能和经营性活动,包括植物展示、亲子活动、野外露营等,并在园区内部发展特色鲜明的专类园,如濒危植物园、工业植物园、芳香植物园等。目前我国植物园的公众开放程度与科普水平较弱,主要表现为科普设备落后、教育水平低下、科普形式单一等[10,27],不能充分激发人们对于植物研究和保护的兴趣。城市级植物园可从实现科普活动常态化入手,采用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多样化科普形式,提高科普的趣味性,同时强化学校教育与植物园科普教育的结合,增强科普的专业性、实践性、学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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耦合三级植物园功能,根据植物园特色针对性地选取运营方式,实现多部门多产业协调发展,形成“研发-成果-收益”良性循环。国家级与区域级植物园依托国家科研机构,其核心功能为技术性较强的科学研究、资源植物引种驯化、珍稀濒危植物保育遗传和回归等;城市级植物园科研基础较弱但社会服务功能显著,以民众科普教育与休闲娱乐为主要任务。三级植物园各自发挥优势功能,形成良性互补,其中国家级植物园与区域级植物园应形成科学研究和成果转化的纽带,区域级植物园的优势在于对地区特色物种的保护,二者互补互助,共同推进植物保护工作。相应地,城市级植物园可与区域级植物园共同构成区域植物园群,区域级植物园的应用性研究成果流向城市级植物园,后者可以与前者分享成果转化带来的收益。
Construction of China characteristic botanical garden system with national botanical garden as the c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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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中国幅员辽阔,跨越6个气候带,覆盖8种主要植被类型,具有极其丰富的植物多样性和种质资源。北京和广州国家植物园建设的启动标志着我国国家植物园建设进入了实质性推进阶段,但我国现代植物园发展起步较晚,与国外植物园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基于对我国植物园现状问题的分析,提出了需尽快按照现有等级划分标准将植物园分为“国家-区域-城市”三级,在明确各级植物园定位与特色的基础上以“主园+卫星园”的方式对其进行合理的增设或改扩建,使三个等级植物园的功能各有侧重。同时发挥好政府的市场监管与调控功能,完善相关规范和标准,灵活引入社会资本,以“PPP”模式推动植物园形成科技成果转化闭环,共同构成以国家植物园为核心的具有中国特色和多重社会价值的植物园体系。Abstract: China has a vast territory, spanning 6 climate zones and covering 8 main vegetation types, with extremely rich plant diversity and germplasm resources. The launch of the construction of Beijing and Guangzhou National Botanical Gardens indicates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a’s national botanical garden has entered a substantive stage. However,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botanical gardens in China started relatively late, and there is still a significant gap compared with foreign botanical gardens.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botanical gardens in China, it is proposed that botanical gardens should be divided into “national-regional-city” three levels according to the existing classification standards as soon as possible. On the basis of clarifying the orient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botanical gardens at all levels, reasonable additions or expansions should be made in the form of “main garden+satellite garden”, so that the functions of the three levels of botanical gardens have their own emphasis. At the same time, the government should play a good role in market supervision and regulation, improve relevant norms and standards, flexibly introduce social capital, and use the “PPP” model to promote the formation of a closed loop for the transformation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achievements in botanical gardens, so as to form a botanical garden syste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multiple social values with the National Botanical Garden as the c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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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2016-2020年英国皇家植物园资金来源
注:图中数据来源于参考文献[19],图片为作者自绘。
Fig. 5 Funding sources of the Royal Botanical Garden in UK from 2016 to 2020
表 1 中国植物园体系建设思路
Tab. 1 Thoughts on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a Botanical Garden System
构建等级分明的
植物园体系对现有植物园评分并分出“国家、
区域、城市”三个等级增设新的植物园 采取“主园+卫星园”的建设模式 明确各级植物园
定位与特色发挥国家植物园牵引作用与科研优势 发扬区域植物园地带性植被保护优势与纽带作用 发掘城市植物园特色并提升其社会效益 注重植物园
成果转化根据植物园特色针对性选取运营方式 多部门多产业协调良性互补 形成“研发-成果-收益”良性循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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